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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人说,竹下常安榻,花前喜置鸣琴,不弹不睡也清心。
这是闲适。
我也想在老宅的院子里种下一院的蔷薇,在那些‘不摇香已乱,无风花自飞’的时节里,约上三两好友,摆上几一张竹榻,再添上几把竹椅,沏上一壶山野里产的本地茶。那泡茶的水自然是附近的山泉水,清而洌,甘而醇。虽是饮茶,但也让人沉醉。
花下抚琴,自带仙气。
虽然不是仙,但也想过一过神仙的瘾。
所以,春天的时候,为自己添了一把古琴。
我曾想,这一回,我一定要把古琴学会,哪会只会一首曲子。
其实,我们家并不缺少乐器。吉他、二胡,这是早两年败下的乐器。虽然都不会,但买乐器的时候总是那么干脆。
弹古琴,想象是很美的。而我其实至今也只会弹《沧海一声笑》那几句。因为实在太简单,一学就会,好不好,且不说。好歹是成了首曲子。
对自己的要求不高,可能也是至今没能学会一门乐曲的缘故。老同学的父亲会拉二胡,闲时常跟一帮老人聚在一起拉个痛快。我偶尔会去看他们拉,投入的样子很吸引人。我向往着自己也会拉,就那样买了琴,还吵吵着要跟同学的父亲学,但一次也没有去请教过。那二胡,好像除了买下的第一天之外,再没有摸过。大抵也应了读书的那句老话:书非借不能读矣。看来,这琴非借也不能拉矣。
至于这古琴,估计最终会沦为家里的装饰品。虽是不贵,但着实可惜了些。
竹下安榻倒是容易,配上只红泥小火炉也不难,叫上三两好友也可,但这古琴真跟我不是朋友。
我所期望的那种自在生活,似乎还差得很远。看来,想像古人一样闲适自在,还真得有几分本事。
夏天的时候,给自己添了一套粗陶的茶具。
我这人,不喜太细腻的陶器,总觉得粗犷一些的东西更像我的个性。不拘小节,大大咧咧,颇具汉子气质。但常常又幻想自己能温婉起来,这有点矛盾。
或许,人本身就是矛盾。
我们常常去追逐那些自己没有的。比如,身居闹市,就想寻一方静土;家财万贯,就想寻一段最纯粹的感情;如果城里没有房子,哪怕累死累活都想要一套房。如果得到了呢?
得到了,其实也不是人圆满。
人嘛,总是难以满足的。
老宅子边上并不缺少竹子。山城重庆,山乡里的人家都喜种竹。
上学的时候,我的班主任常念叨,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。这是雅事。
我的班主任教授语文,当年三十多岁的时候,我们一直认为他已经五十。因为头上的地中海,生生地让人耽误了好多年。
语文老师总是带着些文雅的气质,常常能出口成章,闲话成诗。除了这‘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’,他还喜欢说那句‘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’。
一晃,他的人生也走入了暮年。
时光不浅,我这位‘不可居无竹’的语文老师最后还是离开了小镇,走向了城市的繁华与热闹之中。看来,不可居无竹,也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景罢了。
花下抚琴,竹边饮茶,人生自在。
我争取能过上那样的日子,想来,人生也就真正地圆满了。